“程嬤嬤，您能告訴我您跟在七皇子殿下身邊有多少年了嗎？”先搞清楚工齡，才好根據情況屏蔽掉無效問題，免得想知道的消息沒問到，卻反而把自己的無知給暴露了。

程嬤嬤上下打量她，“老奴是殿下的乳娘，從殿下出生時便一直跟在殿下身邊。”

怪不得她這麽維護七皇子，而七皇子又那麽給她面子，原來是乳娘。

唐小棠豁然開朗。

“那我能問您一些關於七皇子的事情嗎？”剛一問出口又覺得不妥，她忙做羞澀狀，補充道：“我就是想多了解一點七皇子，當然，如果您覺得不方便透露的可以不告訴我。”

畢竟有可能涉及皇家秘辛，唐小棠深知知道得太多一定不是什麽好事。

程嬤嬤望著她沈思片刻，點了點頭，“你問吧，我自會酌情回答。”

“殿下是從什麽時候，因為什麽原因開始沈迷修仙的呢？”

“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。”程嬤嬤嘆了嘆氣，目光投向遠處。

“七皇子出生之時是在一個冬日的正午。

“那日原本是陰沈沈的天氣，卻突然天生異象，半邊天霞光漫天，半邊天濃雲滾滾，像是在分庭抗禮。這異象持續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漸漸散去。

“那時，正是當今聖上清理前國師一脈到了尾聲，於是街頭巷尾口口相傳，都說是陛下聖明，清理了禍國殃民的奸黨，這才有霞光驅散烏雲的盛況。陛下龍顏大悅，對那日出生的殿下也就格外看重。

“但是沒有人知道，那一日，國舅府突然多了一個人。他憑空出現在國舅的書房裏，那時國舅剛好獨自在書房裏，那人說我們夢華大陸分為修凡荒三界，他是來自修界的仙尊，名號逍遙子，是修界第一門逍遙門的門主，而我們天沐國只是凡界的一個小國。

那人還說，他來這裏是要尋一個人，只有那個人才能化解他們修界即將到來的一場浩劫。”

唐小棠眼皮一跳，隱約覺得那逍遙子要找的八成就是七皇子了，“可是，他們修界浩劫關你……關我們凡界什麽事呢？”

“是啊，當時國舅也這麽問了。那人說，若是修界面臨浩劫，首當其沖遭殃的便是我們凡界，屆時我們所有凡人都會淪為炮灰，整個夢華大陸都危在旦夕。”

這倒是挺符合玄幻小說布局的，但是，唐小棠眉心皺起，“他說的是真的嗎？”

程嬤嬤幾不可聞地哂笑一聲，“沒人知道真假。殿下一日日長大，國舅常將他接去府中玩耍。在殿下五歲生辰那日，皇宮設宴，七皇子喝了些果子酒，說了醉話，說他跟著國舅府上的仙尊修習仙法，有朝一日要突破凡界到修界去。陛下聽後大怒，當時就要捉拿那妖人，可是他們遍尋國舅府卻怎麽都找不到那人。國舅爺抵死不認，只自責說是平時不該給殿下胡亂念些話本，這才醉酒說了胡話。

“陛下沒拿到人，半信半疑訓斥了國舅一番，可後宮之人卻因此拿了話柄，在陛下面前編排娘娘和殿下的不是，讓陛下對娘娘和殿下漸生齟齬。

“雖說這事就這麽過去了，但皇後娘娘自幼和國舅親近，是了解自己哥哥的，哥哥是個愛讀聖賢書的人，從不看話本，又怎麽會給自己的外甥念話本呢？還偏偏念的是陛下禁忌的內容。

“後來娘娘便開始密查。

“殿下十歲那一日，娘娘終於在國舅府中發現了殿下修煉的密室。那日皇後闖入時，殿下面色蒼白的坐臥在一桶黑水之中，整個人神志不清，密室裏還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腥臭。”

這……聽起來有點像是玄幻小說裏的洗髓啊，倒的確是修仙的套路。

難道這是真的？

“嬤嬤，那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嗎？皇後娘娘抓住逍遙子了沒？”唐小棠連忙問道。

程嬤嬤搖頭，“娘娘當日闖入時，密室裏只有國舅和七皇子二人。而且時至今日，除了國舅和七皇子，還沒人見到過逍遙子。”

沒人見到過？唐小棠越發困惑。

這個人是真實存在嗎？還是只是國舅編造出來給七皇子洗腦的？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呢？

見唐小棠不再提問，程嬤嬤又繼續往下說：“那日，皇後娘娘和國舅大吵了一架，娘娘痛心於從小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哥哥竟然會如此殘害自己的兒子。之後，娘娘將殿下帶回宮中派人嚴加看守，徹底和國舅決裂，就連太傅大人，就是娘娘和國舅的父親，太傅大人幾次說和都無法化解。

“一天傍晚，國舅給中宮送來一封信，信中言辭鑿鑿，說他對娘娘和殿下絕無二心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天下蒼生，還說要給娘娘自證清白，等娘娘匆匆趕到國舅府時，國舅已經……去了。

“那一日，殿下傷心欲絕，公然坦誠自己必不會放棄修煉，還對娘娘說，若是要阻撓他，他便隨了舅舅去。娘娘沒了哥哥心中已是悲痛不已，對殿下不敢逼得太緊。

“但從那日之後，殿下便與娘娘離了心，漸漸生分起來，老奴擔心殿下出事，便只好在此事上對殿下表示支持，殿下要在宮外尋別院修煉，老奴便主動領命。至少，有老奴陪著殿下，萬一有什麽事，老奴還能沖在殿下前頭，為殿下擋一擋。”

說到這裏，程嬤嬤終於停了下來，她從懷中抽出手帕，背過身去小心地擦拭臉上的淚痕，再回頭時又回覆了先前淡然的模樣。

前一刻，唐小棠還在懷疑是不是國舅有什麽陰謀，可是當聽到國舅居然以死明志時，她不禁錯愕不已。

這……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嘛，一言不合就自殺，真要是天降大任，他也不想想他死了誰護著七皇子呢？

這腦回路之清奇……

“那，陛下呢？”唐小棠很好奇，不是說皇帝對此深惡痛絕嗎，怎麽會放任兒子誤入歧途呢？

“陛下早已被奸妃挑撥，對娘娘不聞不問，對殿下更是厭棄，若不是礙於太傅的面子，恐怕早就處置殿下了吧。”程嬤嬤的臉上一閃而過些許慍色。

太傅，就是皇帝的老師吧，原來皇帝是給自己老師兼老丈人的面子才沒對忤逆的兒子動手。

只是，國舅就這麽be結局了，但謎團還未打開，看來只能換一個角度再分析。

唐小棠思前想後，“七皇子修煉了這麽多年，應該會有一些異於常人的本事吧？比方說瞬間移動，再比方說禦劍飛行。”

如果有的話，那至少能證明這個世界是存在玄幻的啊。

程嬤嬤無奈搖頭，“若是真有，或許我們也就信了，只是殿下連拳腳功夫都很一般，他修煉的靜室只有我與誠普能進去，但我每次進去都看見殿下在一動不動的打坐，從未做過別的。我有一次好奇問殿下，殿下跟我說他這是在煉氣。”

呃，這就尷尬了，怪不得沒人信他。

雖然她平時小說看得少，但她大概的框架還是知道一點的，這玄幻世界的煉氣期，好像是屬於入門前吧？

鬧了半天，練了這麽多年他居然還沒入門，照這個進度，別說拯救蒼生了，什麽時候能出頭都是未知數呢。

而且就算這個事情是真的，唐小棠不得不質疑，那個什麽仙尊確定沒找錯人嗎？確定這七皇子真是個修仙的材料？

“那……那個什麽寶物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這事，是殿下跟誠普說的，殿下交代誠普，若是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，讓誠普不用擔心，他定是被師尊接走了。誠普問殿下：‘逍遙子仙尊不是說因為國舅身亡，他破壞了規則，必須要回到仙界去且再也不能過來了嗎？那他又怎麽來接您呢？’殿下告訴誠普，仙尊臨走時交給他一樣寶物，待他修煉到一定的程度就能觸發寶物，將他接往仙界。”

唐小棠大驚失色，“誠普也是皇後的人？！”

“不。”程嬤嬤搖頭道：“我和誠普都是殿下的人，只是在這件事情上，我們跟皇後娘娘有著相同的疑慮。”

唐小棠面上不顯，心裏卻忍不住心疼了一把七皇子。

親爹無視他，親娘反對他的夢想，乳娘和親信呢，明著順從暗中阻撓，總之都覺得他不行。

呃，雖然吧，他這個目標看起來是有那麽些不切實際。

唉，看似出生即在終點的他，卻連為夢想奮鬥的資格都被最親近的人剝奪了，只能一個人孤軍奮戰。

哦不對，還有羅吉，之前皇後說過羅吉是他的人，那這個他應該是……“嬤嬤，羅管事他是國舅的人嗎？”

程嬤嬤眼神詫異，卻還是點頭道：“你很聰明。羅吉是國舅爺的書童，自幼跟著國舅，對國舅忠心不二，他也是看著殿下長大的。”

“那羅管事他見過逍遙子嗎？”

“沒有，老奴先前說過，除了殿下和國舅爺再沒人見過那人。老奴知道的差不多就這些了，小棠姑娘接下來可有什麽對策？”

“啊？”唐小棠一楞。

這就，單方面結束訪談了？可她還有滿肚子問題要問呢。

“時間不早了，殿下先前交代我午膳時讓你過去，爐子上還蒸著殿下最愛吃的艾草團子，我們這就快去吧。”說罷，程嬤嬤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。

“嬤嬤，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”唐小棠趕緊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。

程嬤嬤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，明顯不想再回答。

唐小棠只好假裝看不到，“那個，七皇子今年貴庚啊？”

程嬤嬤腳下一滑，回過頭來，“……二十。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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